陆游,号放翁,南宋著名爱国诗人,文则诗名满天下,武则挺剑刺乳虎,他自言“六十年间万首诗”,至今存世的仍有9300余首,一生中不仅写下了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这般慷慨激昂的诗句,也写下了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”这样忧国忧民的诗句,更写下了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那样充满哲理的千古名句。
陆游出身名门望族,师从王安石,官至尚书右丞,一生著诗词无数,人生可谓得意,他除了一生不变的家国情怀外,还是一位痴情专注的男子,所有痛楚与思念都存放在一座叫做沈园的江南园林中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陆游一生到底去过多少次沈园,我们已经不得而知,但我们知道的是,他至少在大概28岁、68岁、75岁、84四次来到沈园,留下了多首情感真挚、催人泪下的作品。
南宋时期的沈园是绍兴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园,占地70余亩,称作“沈氏园”,在当时应该就是一个景点了,而住在附近的陆游不过是常来这里的一名游客。
陆游与唐琬青梅竹马,才子佳人,两情相悦,成年后,陆家便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,与唐家订亲,陆游19岁时两人结婚。
唐琬也是大家闺秀、才华横溢,青春年华的两人吟诗作对,互相唱和,但严厉的陆母对陆游耽于情爱非常不满,认为唐琬让陆游不思进取,加上婚后唐琬一直未孕,未及三年,陆母便棒打鸳鸯,让陆游休了唐琬。陆游恋恋不舍,另筑别院安置唐琬,陆母察觉后,命陆游另娶王氏为妻。
可怜这样一对天造地设的鸳鸯就这样被拆散,被休后的唐琬后来嫁与了皇家后裔赵士程,而陆游与王氏结婚后四年里也生下了三子,各自走向了不同的家庭,彼此音讯全无,但陆游心中思念的依然是唐琬。
分别七年后的一个春日,礼部会试失利后的陆游回到家乡,前往沈园游玩,竟然与偕夫同游的前妻唐琬不期而遇,四目相对,千般心事、万般情怀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唐琬在征得了赵士程的同意后,以黄酒殷勤相待,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。陆游见人感事,痴怨尽绕心头,遂乘醉在沈园壁上写下一首《钗头凤》。
而唐琬也是极重情谊的女子,曾经沧海难为水,与陆游那份刻骨铭心的情缘始终留在心中。看了陆游的赋词后,她的心情也再难以平静。也留下一首多情的《钗头凤》,于是这两首一唱一和的《钗头凤》千百年来令无数人唏嘘感叹。
《钗头凤·红酥手》 陆游
红酥手,黄縢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,欢情薄。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。错、错、错。
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,闲池阁。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莫、莫、莫!
《钗头凤·世情薄》 唐琬
世情薄,人情恶,雨送黄昏花易落。晓风干,泪痕残,欲笺心事,独语斜阑。难,难,难!
人成各,今非昨,病魂常似秋千索。角声寒,夜阑珊,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。瞒,瞒,瞒!
陆游比唐琬大三岁,唐琬大概活到32岁,而陆游活到了85岁,他们在沈园邂逅之后,没过几年唐琬便过世了,这一年陆游大概35岁。
而一生忧国忧民的陆游,晚年回到家乡后,多次前往沈园,睹物思人,物是却人非,不到三年的夫妻生涯和一次偶然的邂逅,留下了陆游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。
大概68岁时,年老的陆游又来到沈园,经历了一生的起起落落、宦海沉浮,但他心中却依然无法忘却唐琬的音容笑貌。
这一次他写下《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》:“枫叶初丹槲叶黄,河阳愁鬓怯新霜。林亭感旧空回首,泉路凭谁说断肠?坏壁旧题尘漠漠,断云幽梦事茫茫。年来妄念消除尽,回向蒲龛一炷香”。陆游给这首律诗做了序:禹迹寺南,有沈氏小园。四十年前,尝题小阕壁间。偶复一到,而园已三易主,读之怅然。再访沈园,睹物思人。
多年后,人们在沈园入口处放置断云石,正是来源于《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》中的诗句“断云幽梦事茫茫”,“断云”谐音“断缘”,石头中间断开,但没有分离,大概也隐喻了陆游和唐琬的一生的爱情悲剧。
数年后,75岁的陆游再次来到沈园,古稀之年的陆游依然无法忘却那次邂逅,于是他又写下了《沈园二首》,其一为“城上斜阳画角哀,沈园非复旧池台。伤心桥下春波绿,曾是惊鸿照影来”,城墙上的画角声仿佛也在哀痛,沈园已经不是原来的池阁亭台。令人伤心的桥下春水依然碧绿,在此曾见她的倩影如惊鸿飘来。
其二为“梦断香消四十年,沈园柳老不吹绵。此身行作稽山土,犹吊遗踪一泫然”,离她香消玉殒已过去四十多年,沈园柳树也老得不能吐絮吹绵。自身即将化为会稽山一抔泥土,仍然来此凭吊遗踪而泪落潸然。斯人已去40年,而在这人世间,仍然有一位痴情男子为她写诗。
又过了大概9年,依然是如同56年前邂逅时的那个春日,即将走到人生尽头的陆游再次来到沈园,他的心中仍然放不下唐琬,写下了一首《春游》:“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。也是美人终作土,不堪幽梦太匆匆”,沈园里繁花似锦,这里的花多数都是认识我的。我也知道你终会死去,只是无法忍受这美好的梦去得太快。
以上四次都是陆游真实地去到沈园,在梦中,他也对沈园念念不忘,大概81岁时,陆游梦游沈园。醒后作了两首诗《岁暮夜梦游沈氏园两绝》:“路近城南已怕行,沈家园里更伤情。香穿客袖梅花在,绿蘸寺桥春水生”,“城南小陌又逢春,只见梅花不见人。玉骨久沉泉下土,墨痕犹锁壁间尘”。沈园和唐琬成为他一生中挥不去的思念。
公元1210年,85岁的陆游在临终前写下了那首著名的《示儿》:“死去元知万事空,但悲不见九州同。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”。家国情怀与儿女情长,在陆游的身上,竟表现得如此完美与和谐。
宋朝是一个文风鼎盛的时代,柳永写下了“多情自古伤离别”,秦观写下了“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”的诗句。但风流才子们写下愁离别绪的诗词,从来都不只是针对一人,而是文人的撩妹技巧之一。
而一辈子痴情又专一的陆游,更像一个情种,一生的思念都留给了一个人。
斯人已去,旧园犹在,沈园也许算不上江南园林的典范,但毫无疑问,这里存放着江南园林里最真挚的思恋。
绍兴有太多有故事的地方,有太多值得看值得写的地方,但沈园绝对是最深情的那一处,一次不期而遇的邂逅,成为一位痴情男人一生的等待,他明知再也等不到心中人,却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故园重游,睹物思人,将一生的痛楚与思念都存放在这座园林中。而800多年前的那次邂逅,也给中国诗歌史上留下了最美好的一段思恋,无数人为之共情,那是还没被禁锢的诗词巅峰时代,那是有血有肉的陆游和唐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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